貝吉
在伊利森這種地方,人總是會渴望溫暖的東西——爐火,或者男人。
我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在整個鎮子都知道了岡瑟·卡里寧拒婚我之後。這就是我還能上酒館喝上一杯的原因。
今天的酒館卻有個可疑的男人,雖然利用他刺激了一下岡瑟,但他說的話讓我有些在意,所以在晚飯前,我回去取了鏡子,再回來時,放話「今天我就歸他了」的蠢男人已經不在了。
我不清楚只是和他坐在櫃檯前喝酒那一點點時間裡,主子是否有從鏡子中看到他,但等我吃完晚飯……當然是一個人,據說下午和那個蠢男人一起的還有另一個女人,好像是個冬女巫,好像也看上了岡瑟,好像……
我正在思考這些由「好心」的老闆娘告訴我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為什麼這個破爛的小鎮子會有第二個冬女巫出現,我的對面,就坐下了一個奇特的男人。
第一感覺是陰冷。一看就不是好人。和這裡的天氣簡直是一個模子做出來的。一點沒有岡瑟的熱情和浪漫。我一邊瞟著他,一邊繼續吃飯,順便聽他套近乎。漸漸地,我吃不下去了。
他竟然是從都城來的,他追的竟然就是那個蠢男人和那個冬女巫,這裡面好像牽涉到我不該知道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他們這些大人物的利益糾葛,我應該離遠點。
我很快得出結論。
但這個叫西格的男人很難打發,他提出要我協助他,好處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也有風險呀……冬女巫的喜怒可沒那麼好猜測。但當他抵住我把匕首橫在我喉嚨上的時候,我也就沒了選擇——更何況,他還搜走了我的小鏡子,我唯一可以和主子聯繫的工具。
好處是,我又有了溫暖的男人。
直到小鎮上在幾天後發生了巨變,酒館關門,岡瑟失蹤,而西格也在消失一天之後回來告訴我他已經把蒼白之塔從下到上屠了個乾淨,我才知道,自己大概是走上了一條不太一樣的人生道路。
平靜的小鎮生活,再見了。
帶著這樣的覺悟,當西格要求我與他同行,隨便監視其他幾個同伴時,我欣然同意,因為,誰不想去白王座呢?困在這個連牛糞都鋪不滿路的一窮二白的小鎮子,守著幾袋米糧的我,怎麼可能不想去看看那個由世界上最偉大的女人建立的繁華城市呢?
於是我穿上了塔爾多的貴族裙裝,在魔鬼雞排裡和「貴人」們推銷著美麗風景的畫作;於是我握緊細劍,走入漆黑無底的曲折墓道;於是我……我看到了一抹綠,那麼令人心動的鮮活的綠,我像在暴風雪中被困千年的僵蟲,眼前因為這一抹綠,世界突然解凍了,到處都是彩色的光點,飛舞的生靈,任何方向……任何……當我從那個深長的夢中醒來,他們告訴我我只是在神奇的古墓中睡著了,但我卻自知世界於我已經不同,貝吉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貝吉。
西格發現了我的秘密,我也開始發現他的秘密,他鼓勵我去探索那抹綠,將貝吉帶進白王座那高高的白骨城墻裡,帶進在朝陽的光線中璀璨奪目的霜廳劇院,講她推上華彩的舞台。
然而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的我,卻發現七彩的水晶燈已經不能再吸引貝吉,再多人的矚目也無法代替那一抹綠的生動。她決定跟西格繼續前行,因為在他身邊,總是有一些若有若無的光點,縈繞著飛舞著,像那個世界中的小小居民。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跟西格身邊其他奇特的生物有關,也許跟他自己有關,但做一個演員已經開始阻礙我,所以我做了前半生那十幾年想了不敢想的事情:我們一起擊殺了「白龍」,讓白王座陷入混亂,趁機進入那一片深邃的,讓我感到身心愉悅的小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