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DOOM GOD 末日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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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O？”

　　话筒那边的萧谕稍稍惊讶，马上礼貌地改成了英语：“呀，是李昂先生，我当然记得。有什么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难道遇到骗子了！？——还是昨天的出租司机？我记下了号码看我马上去投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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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 No No！Not that……”听筒那边的大嗓门一起，李昂慌忙跟着回应道，不迭声的吐出一连串的“不”字——如果两人不是隔着电话，而是面对面的在交谈，听那语气对方几乎都能想像到他正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大男孩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张开双手不停摆动的情景。　

　　…气氛在萧谕夸张的反应中悄然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这让李昂不觉松弛了下来。尽管只见过几次面，她那种开朗的声音，却让他有了种很特别的感觉…片刻后，他想自己明白了这种特别的原因…

　　几日间，身边的事态不断的在他眼前发生着变化，而经历了这许多变化之后，她，是置身事外，唯一不曾改变的存在。

　　……就像是一种他所渴望而再也不及的象征……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顿了顿，垂下眼帘摇摇头，唇角不经意间挂上了一抹浅笑。待到他简单的向她描述了刚才的情形和眼前的状况，这抹笑容也跟着磨失在了言语中…

　　“…so…他叫乐少凯，我想，应该是个心理医生。”他低声说，“他的邻居说他去…上…班……”这个词听了两遍之后，他已经能相对标准的念出它的发音了，“上班…是去工作的意思，对吗？…我需要找到他，有些事情…呃…很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you know…去哪儿？还有…如何跟周围的人交流。所以…我想到了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征询着对方的意见，“很抱歉…我知道在这里，星期六也是周末。也许你正在休息，或者…作为护士，也同样在工作。希望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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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少……凯……”萧谕重复了一片人名发音，呆了几秒，茫然地回答，“没印象啊……是你朋友吗？‘上班’，就是去工作了。唔，让我想想……”

　　话筒那边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工作地点呀……就在原地等他总会回来吧？……对了、你应该是有急事才对，那么…………对了！他是心理医生！你稍等一下，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萧谕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起来，声音一远，似乎快挂电话之际又紧张地凑近话筒：

　　“——奇怪，我手机好象出问题了看不到你的号码……或者等十分钟你再给我打过来吧！”

　　电话飞快地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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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What…”萧谕的行事方式还真是干脆利落，李昂愣怔了一下，手机依然搭在耳边，还不及反应，听筒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握着手机的胳膊垂下来，他低头不解的看了看手机屏幕，又斜望向一侧的楼梯，抬起眉毛，舒了口气…

　　…ok……ten minute……他转身坐回方才的位置，向后仰靠在墙壁上，调整了个让自己尚感胀痛的头部舒服些的姿势，摆好了等侯的架势。

　　…对了，刚才她说她的手机上看不到我的号码？过了一会，他侧侧头，再次抬臂看向握在手中的手机——手机是那位老人亲手交给肖恩的，右上角还有后来肖恩用力拿捏后留下的细小裂痕——真的呢，他也不知道这部手机的号码是多少，即使查看手机内的属性菜单也没有任何记录。他沉默了片刻，回忆起了昨晚老人说过的话。……“这是为你准备的……本地卡，服务器端的安全业务已经处理好…………”……安全业务…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喉咙里又开始灼烧起来，又干又疼…李昂轻咳了一声，舔舔嘴唇，很想找点水来喝，下意识的在包里翻腾了两下……但包里当然不会有水，里面有什么他很清楚………呃…当然…除了昨晚肖恩在宾馆开房间时用的假证件以外…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或者说，他真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旅行包底下居然还有夹层……没准那些东西一直都在那儿。God…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那些东西过了机场的安检……

　　他想的有些心烦，这会也实在没有精力去仔细检查那里面还藏了什么…电脑和衣物上面堆着的花花绿绿的糖果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拿起其中散落的一颗放在眼前看了看。

　　包装上的几个字他竟认得，对不少涉及材料类的中文他都有些印象。

　　————薄荷糖

　　唾液立刻条件反射的滋润了他的口腔，同时脑子里闪过的薄荷的清凉味道也让人不禁精神一震。

　　…还记得在“极昼”，自己很擅长做甘甜凉爽的薄荷茶…在某些蛋糕里添加磨碎的薄荷叶，也会带来很特别的口感…

　　他剥开那粒糖果，填进了嘴里。

　　“咳……”他立刻就开始后悔了…

　　…薄荷糖里可能加了些别的添加剂，散发出强烈的凉意，分外清醒的直向上额逼去，同时咽下的糖汁也刺激着咽喉再次辛辣的疼痛起来…

　　楼道里很干净，他不能吐在地上，也不想吐在手上，只得学了肖恩的样子，把糖果用舌尖推到后槽牙的位置使劲咬碎，苦着一张脸胡乱嚼了嚼，吃药一般赶紧咽了下去……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他拧着眉，咂着嘴，拿起手机来瞟了一眼，再次拨通了萧谕的电话。

　　“是我……咳……”他抬起另只手来掩在嘴边，“……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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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昂先生吧？查到一些了……啊、但是只有部分可能性。”萧谕兴奋地回答。“我问了精神专科方面的同事，天哪，吓我一跳！光他熟悉的有心理医生的机构就有十几家！还只是我们市内的很小部分而已，我简直完全没想到！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要找这种医生啊？像我在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听听音乐就好了嘛！听说欧美的心理医生人数还是中国的一百倍……”


　　机关枪似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崩了一大串，总算回到正题，“他给了我一些机构的名称，我正在网上查。之前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家，还要一个个在它们的网站里找员工名单……啊，要是能恰好碰上就好啦！直到到现在，才找到两个象你说的那名字的，你看看符不符合。”


　　顿了顿，似乎那边在调网页，“嗯……这里……你仔细听我的发音啊：LUO……SHAO……HAI，是不是？在海天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心理门诊，看来是个很有经验的在职教授，主要从事青少年心理辅导，还在几家中小学校的兼任心理教师。

　　“另一个很年轻，嗯……LE……SHAO……KAI，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哇，这个是专业的咨询机构呢！二级心理咨询师，主要领域为各种神经症的心理治疗、人际关系障碍咨询、成瘾行为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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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昂认真的听着萧谕的描述，当她说到另一个人很年轻并且念出“LE-SHAO-KAI”三个字的时候，黑发的眼镜青年站在自家客厅里自我介绍时的情景一瞬间闪回到了他的脑中…

　　—　——　————　…回忆的画面放慢了速度，定格在对方的口型上…乐少凯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慢慢的，萧谕的声音插了进来…两个人的发音重叠契合在了一起…————　——　—

　　“…It's him!”　半晌无语的李昂突然开口说，“I'm sorry for interrupting you, but...it's him!…“LE-SHAO-KAI”…… I'm 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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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力，理解力，观察力，自然感觉和模仿性…它们微妙的平衡着，任何一方面的细小缺失都能得到其他方面的有力补充。也许李昂尚未意识到自己对很多事情的自信正是来源于此，一如在研究制作精美可口的蛋糕时，对时间，力度，材料相互搭配作用上的悟性。李肖曾说，这是一种天赋…而当他在他好奇的问他某些食材用中文要怎么读写并且只要集中注意力听取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后，他的这种感觉更为由衷……

　　只是面对李昂成长过程中的每一种特别之处，李肖多少都有点谨小慎微的神经质…他的“由衷”里也总会透出那么一线担忧…不过与李昂七岁那年展露头角的血脉中的“天赋”比起来，这种担忧的程度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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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算上一座城市里出现同名同姓同龄同职业者的几率，李昂几乎能肯定他接近目标了，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他审慎亦急切的询问着，“…网站上有没有他的照片？如果有的话把网址给我，我可以确认一下。这个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在什么地方？网站上有具体的地址吗？离这里有多远？这里……”他顿了顿，金瞳左右闪烁了几下。此次折返凯住地的路上，他记得留心观察了周围，通向这片居民区的Ｔ字街口旁竖着一个蓝底白字的路标牌，上面的字跟离它不远的巴士站牌子上写的字相同，下面有英文标注：BAI SHI ROAD。“这里好像叫“白石路”……我在街口见过一个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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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太好了！”萧喻高兴地说，“他没有照片啊，只有文字介绍。嗯……我看看，地址……”

　　很快，萧谕把咨询中心的位置告诉了李昂：东环路北一段211号。与李昂所处的白石路同属市东区。萧谕不太清楚这边细节上的公交路线，只能建议乘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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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anks for your help.You know……It is a great help.Some day I hope I can repay you…”

　　李昂认真的向萧谕学习了“东环路北一段”和“曙光心理咨询中心”的中文发音(虽是鹦鹉学舌，依然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发音的要领),挂断电话前，他还不忘礼貌亦真诚的向她表达谢意，语气中怀着一点给他人添了麻烦的歉疚。

　　…重新回到寒冷的室外，凉风急忙殷勤的扑上来打了个招呼，额发呼啦一下被吹的散乱，他侧过脸眯起眼睛来，像先前一样紧了紧领口，低头快步向前走去…　　

　　太阳应该已经升的很高了，阴霾的天空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固执的把它遮蔽在大块的暗灰色云团中，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浅影，发散着惨淡的光芒。街上的行人倒是比刚才多了些，也许即使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人们也不想浪费掉难得的周末时光，赶着要去完成计划了一周或是因为工作而延误了一周的事情吧…但显然，低气压成功的破坏掉了他们的好心情，寒风吹冷了他们的面孔，他们像李昂一样低下头，踩着几乎相同频率的步伐，行色匆匆。

　　快走到街口的时候，李昂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自己昨天问过路的杂货店，正在因为风太大而忙着把摆在外面的货物收进屋内的中年妇人也看到并认出了他，向他摆摆手，他冲她笑笑，想了想，便走了过去，掏钱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还帮她把空出来的用作货架的折叠床抬到一边靠在墙上，中年妇人道了谢跟着话也就多了起来，热情的比划着问他昨天找到剪子巷没有？路上没遇到麻烦吧？那边东西还不错哦？小吃呀…特产呀…民俗呀……李昂只能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对她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不管听不听的明白，对方话语中善意的关切再明显不过。临离开的时候，妇人还叮嘱他多穿点衣服，说最近报了有寒流什么的，他心领神会，感激的说了句谢谢。

　　…这一番意外的寒暄如同一股小剂量但很有力的暖风，悄悄驱散了些冷空气带来的压抑，热情的妇人也让他不禁又想起了萧谕…她们稍稍排解了他心中急切不安的情绪，为他孤独的脚步提供了一点慰籍。

　　没准正是因为遇到了她们这样善良的人而给他带来了好运气，接下来的路途出人意料的顺畅，载他的出租车司机甚至晓得点夹生的英文，让交流和理解有了更大的空间，他还好心的将车子一直开到了东环路北一段２１１号，帮他找到了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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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枫叶市曙光心理咨询中心　———　—

　　…现在李昂站在了目的地的大门前…

　　他抬头看了看咨询中心的名牌，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来，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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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心理咨询中心”位于办公楼的第二层。路边的标牌体贴地用中英文注明了位置。

　　这是幢干净整洁的办公大楼，各层分别租给不同的商户。沿着台阶踏上，在楼梯拐弯处可见细心安置的常绿植物，抵达二楼时，墙边一块金属小牌指向咨询中心的玻璃大门。

　　大门后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接待厅。三三两两的客人正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在窗口边眺望街景，似乎正在等候的人还不少。柜台后的小姐见有人进来，马上抬头招呼，却在注意到李昂的外貌时愣了愣，到口的话中途改成半声不熟的英文：

　　“Ha……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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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顾满屋子的人，李昂顿了顿，小小迟疑了一下，随后察觉到接待员在招呼自己，便急忙朝柜台靠拢过去。

　　“…hello.”他礼貌的回应，听出对方的英语似乎并不熟练，便很体贴的放慢了语速，“Excuse me. I come here looking for a doctor. His name is “乐少凯”…”他用已经很接近中文音准的发音念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