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某日我和菲比在乌鸦之桶时一起喝酒时,记录下她借酒聊起的往事。但是出于对友人的尊重,这则关于猫小姐过往经历的故事,我不会将它公开出去。——斯莉芙莉
一只“猫”在市场灵活地穿梭着。
这里是整个基布维最为繁华热闹的市场,每天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每个人每天都在这一片土地忙忙碌碌,活力十足,为自己的生活与生意奔波着,可是现在—他们停住了。或者说,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停住,只是和那道不断穿梭人群,躲避马车的身影比起来,他们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哦,天呐。”一位白发臃肿的老太太被浅棕色的身影一晃,有些眼花,原地打着转,似乎是要摔倒,可是突然,一只毛茸茸、暖呼呼的手从她的背后扶了她一把,让她立即又站稳了。
“啊,谢谢,谢谢!”老太太正准备转身去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帮助了她,却只能在拥挤的人群中隐约瞥见一双尖尖的浅棕色耳朵,而且很快,那双耳朵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卫来势汹汹地冲过来,停住,茫然地向四下张望,气喘吁吁。
“哦!该死的,该死的!”带头的警卫十分懊恼,咒骂着,“怎么会有这样灵活的盗贼!,该死的猫!猫总是这样灵活!”
突然!
“吁~”一声清脆的口哨声穿透嘈杂的人群吸引警卫与行人的注意力。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一只十分漂亮的猫!她蹲在商铺的招牌上,有一双尖尖的耳朵,披着黑色的斗篷,短款,潇洒又干练,祖母绿的眼瞳分外狡黠,哪怕左眼上那道贯穿眼睛的刀疤,也并不能损伤她的漂亮。
“明明是你们太笨太慢啦,而且我得纠正一下,吾辈可是猫族,将我和猫混为一谈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是那只该死的猫在向他们挑衅!
警卫们怒气冲冲地涌过去,嘴里嚷着一些诅咒与肮脏的词汇。可猫小姐却只是轻轻一笑,从招牌上一跃而下,如水入海般融入人群,轻盈的步伐让她像风一样,在拥挤的人潮中快速滑行。她左躲右闪,没有人能看清她究竟是怎样动作的,但她就是在眨眼间拨开了十数人,行出七八米远。
天啊!她可真是有够灵活的!
行人赞叹着,不自觉停住了脚步,围过来看热闹。可警卫却越发急躁了,他们蛮横地推开、撞开人群,强行闯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从脸到脖子红成一片,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被猫挑衅的羞耻。
“该死的小偷!”他们这样尖叫着,终于推开了眼前最后一波人群,而后面前银光一闪,领头心中一骇,急急后退,踩到后来涌上前的同伴,一堆人你推我让,挤挤攘攘,最终纠缠着跌坐在地,哀嚎一片。
可那银光打了个圈回到猫的手里,居然只是一只银勺!
猫捏着勺柄,冲警卫们晃了晃,笑着吐吐舌头,摇着尾巴说:“都说你们太笨啦!”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再一眨眼,猫已经不见了。
猫行过街市,确认追捕她的人早已经追不上她,只能放弃离开后,才终于转进小巷,将斗篷拉起披在头上,哼着小曲,又转过几个弯后,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酒馆。酒馆从外面看很质朴,没有多余的装饰,招牌上有圆润的两个字“箭鱼”。
酒馆里的装修风格与它的外形整体相符,但比起贫乏无亮点的外表,里面许多细节处的装饰物和纹刻的图案可见点缀者的用心,与藏品丰富,阅历十足。酒馆里这个点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列位划拳喝酒说故事,称得上热闹。其中有些酒客认出了猫,正想向她打个招呼,却见她径直走向吧台,随手朝正在擦杯子的老板丢了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老板布鲁托吓坏了,赶紧丢下杯子去接,将那东西像宝贝一样护在手心里,躲避四周几个好奇窥伺的视线,心疼地摸了摸,咕哝:“这是很珍贵的,菲比,这可是很珍贵的,轻点,轻点。”
猫,也就是老板口中的“菲比”,眼疾手快接住了被老板丢下的杯子,避免了它破碎的命运,随后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将杯子放下,坐在吧台前。
老板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手心的东西—一枚极闪耀纯粹的宝石—将两只手掌小心翼翼地合拢,护住那宝贝,小声问菲比,语气还颇有些不可置
信:“老天啊,菲比,你居然真的成功了?!”
菲比得意:“那是当然啦,吾辈的实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你可真有当窃贼的天赋啊“
布鲁托嘟囔了几句,嫌弃菲比这样得意,却没法反驳对方的话。
菲比靠在吧台上,身体前倾:“这里严肃地纠正下,我可是很有原则的猫。要不是这个宝石出于某个贪婪的贵族,而且委托够有挑战性,我才不会接受你的赌约呢。好了好了,赌约吾辈已经完成,就别再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东西了,愿赌服输,快把你珍藏多年的酒拿出来吧。”
菲比舔了舔嘴唇,尾巴尖勾着,像极了馋极的猫。
“好吧,好吧。。”布鲁托又开始咕咕哝哝,说着,“这酒可是很名贵的,很名贵的。”
布鲁托是个矮人,有一把蓬松的大胡子,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但他本人却意外地灵活,矮小的身躯在并不算十分宽敞的吧台里动作着,很快将台子底下的酒拿出来,递给菲比:“喏,你的酒。”
菲比急急拆封,灌一大口,又咕咚咕咚喝下小半,咂咂嘴:“这就是你所谓的佳酿?也不过如此嘛,和一般的麦酒差不了多少。”
矮人可不允许有人贬低自己的藏品,他哼了一声,反驳道:“那是因为你不识货。如果你再好好品尝一下,而不是像这样猛灌,一定会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菲比又咂咂嘴,酒的回甘上来,醇而浓烈,烈而清香。她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尾尖慢悠悠地左右摆动两下,慢吞吞推翻自己先前的草率结论:“好吧,这酒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布鲁托得意道:“那是当然!矮人才不会收藏普通的东西,我的酒都是很名贵的。”
菲比笑笑,并不反驳。
两个人推杯换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酒馆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呼喝、笑闹、酒水摇晃、杯壁碰撞,一波又一波的声浪足以掀翻屋顶,菲比就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与布鲁托喝到酒足。布鲁托惬意地眯着眼,揉了揉被声浪震得发麻的耳朵,像往常一样询问菲比:“唔,要不再来一局三龙牌吧,赌一场?”
嘴上虽然这样问着,布鲁托的手却已经在吧台下面摸索,准备找牌了,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菲比这赌徒是一定不会拒绝这样的邀约的。
但是奇怪地,今天,菲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吾友,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
矮人惊诧:“为什么?菲比,怎么这么突然?”
接着矮人皱起眉,有些担心:“是你我的赌约导致的吗?”
菲比却大大咧咧,晃着尾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这个地方待腻了而已。或许,布鲁托,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要去世界冒险,成为传奇吗?”
布鲁托若有所思。
菲比晃动的尾巴停了下来,神色渐渐有些严肃,与憧憬:“基布维太平静了,不是我所想追寻的。所以,我想或许是时候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冒险了。”
“当然,”菲比在心里悄悄吐个舌头,“我手头正欠着一大笔债,如今因为赌约又招惹上一个很不好惹的贵族也是我得离开的原因之一。”
布鲁托听不见菲比的心声,却认真思考了朋友的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既然如此,我的朋友,如果你去意已决,那么我想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好地方。”
菲比来了兴趣,竖起耳朵,摇摇尾巴,重新坐下来,一手撑起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
矮人不禁有些正襟危坐,口吻中亦带上郑重:“有一个海边城市,叫做奥塔里,那里很适合你。”
菲比有些恼了。
奥塔里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城市。那里的城镇以繁荣、多样化的伐木业为主,还有无数贸易港口,渔业、商行都繁盛,很吸引各地的人前来拜访。但不是菲比。
菲比开玩笑似的说:“如果我要挑选一个仇家少的地方去冒险,奥塔里可不是第一选择。吾友,你该不会是觉得那地方凯登的信徒多,能喝酒,同时临海,海鲜多才这样建议我的吧,或许我该提醒你一下,我不是来度假的?”
“不,不,当然不是。”布鲁托急忙解释,“你先听我说完,不要着急。”
菲比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一声含糊的音节:“嗯哼。”
布鲁托清了清嗓子,开始有条不紊地说着:“奥塔里身为一座古老的城市,当然拥有许多众所周知的传奇历史,这些你我都知道,菲比,可是任何地方,尤其是像奥塔里这样万众瞩目的地方,必定会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秘密。这难道不正适合你去探索,去冒险吗?而且你说你想要成为传奇冒险者,正好最近听说那里出了一支新的冒险小队,叫大什么什么团来着,好家伙,风头无两啊,就连名声传遍艾巴洛萨姆的玫瑰团,最近也没有他们那样受人讨论。”
菲比祖母绿的眼瞳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睛亮得惊人。
布鲁托继续说着:“相传那支小队斩杀了一头绿龙,现在那头龙的头颅被作为装饰品,挂在当地的一个酒馆里。”
布鲁托也有些激动了,甚至隐隐有些羡慕,她也想要绿龙的头颅做装饰品。
“情况就是这样了,菲比,或许你真的可以去奥塔里见识一下。”
菲比慢慢地点点头:“唔,我必须承认,我对你所描述的奥塔里确实有了些兴趣,也很想见见那个冒险小队。斩杀绿龙,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事情呢。”
布鲁托赞许地点头:“是吧,是吧。”
“好啦,我的朋友,”菲比站起身,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枚银币,在轻快地上下飞舞着,随后被抛起,接住,“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说完,她转身,大踏步走出酒馆,黑色的短款披风在她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此时时间已经晚了,酒馆经历了最初的热闹,到吵闹,直到现在的安静,除了三两醉客还在角落里拉扯,吵嚷,四下几乎没什么声音。但酒馆里所有的灯都亮着,连成一片暖黄色,空气里弥漫着各色酒品混杂的香。布鲁托看着菲比离去的背影。这位阅历丰富的矮人心想,或许,新的传奇,真的就要开始了。